第二章 (1/1)

姬遥口里说得轻巧，这石头其实来头不小，宇王去年微服北上游玩的时候，遭了一次大雨，一行人躲躲藏藏地，不知觉跑进了一个山洞里，这山洞居然还有牌匾，上书别缘洞，洞口颇小，一个普通成年人的身材得弓着背才能走得进去。进去后倒真是别有洞天，里头宽敞无比，壁面规规整整，只有一块特别奇形怪状的大石头摆在正中央。宇王觉得这怪石长得好看，像是一幅山水墨画，于是第二天雨停之后，特命人砸烂了洞门，一定要把这块石头给运回大练，献给姬遥。

宇王要是知道他妹妹说他辛辛苦苦运回来的石头特别丑，一定会很忧伤。

姬遥硬是把吴申塞进她的软轿里带来了御花园，为了不让吴申站着太累，又让人把石桌石凳也给抬了过来，摆在怪石头前面，桌面上放好了茶水果盘小点心，石凳上还垫上了软棉花垫，这照顾得算是无微不至了。

大石头有两人高，五人宽，巨大无比，底下嵌在雕花木刻盘架子上，吴申注意力全被它吸引而去，将石头从上至下，从左至右细细打量了一番，倒是没注意姬遥准备的这些，姬遥待她从来如此，说好听点她是无视她，说不好听点她也是无视她。

好歹是要逛花园，姬遥终于肯把绣龙外袍好好穿上，这时她嘴里塞满了点心，胸前的蟠龙被糕点粉末糊了一脸。“善威，这石头好看不？”含含糊糊的，也亏吴申能听得懂。

吴申扭了头回来，瞧见姬遥身上的粉末，皱了下眉，忍不住伸手替她拍了拍，“皇上您也不小了。”

“善威！你袭朕的胸！”姬遥努力咽下糕点，大吼一句，脸上竟然起了粉色，“你终于肯袭朕的胸啦？”说罢还拽起袍角，低头看着脚尖，扭了一扭。

吴申不想回复这段话，回首继续观察石头，“这石头是自然而成？”

“那可不，在小山洞里头，宇王是砸了门才弄出来的呢。”姬遥也早已习惯吴申对她爱意的无视。

吴申顿觉神奇，这石头呈棕黄色，上面纹路细腻，摸起来是光滑无比，仔细观察才能发现表面上好像是用浅黄色铺就了一副山水墨画。山的轮廓，林的郁葱，水的流动，都一一细密的印刻在石头之内，若是纯天然而成，实在怪哉怪哉。

“这石头怕是神物，景檀却说它丑。”吴申瞥了一眼姬遥，她还在吃糕点，可能噎着了，又急急地给灌了一口热茶进去，却把舌头给烫着了，正在那儿嗷嗷直叫。

吴申实在是看不下眼，招了手，让宫女过来伺候这位惺帝进食。也不知是为什么，姬遥和她见面，从来不爱带着侍子，就连夏公公和叶儿也是屏退在外，此时偌大的御花园中央，也只得她俩人在中间，宫女太监们都躲在绕着花园中央的廊道外。

宫女好不容易将惺帝伺候完，换了盘点心，茶水泼上了衣袍，又给换了身衣服，姬遥这才坐下来。姬遥皮肤特别白嫩，若说是晶莹剔透都不过分，此时衬上这件亮紫色的镶金绣龙，实在是好看。

吴申觉得双颊有热气腾腾往上冒，赶忙别过脸，不再瞧她，如果多看两眼，指不定这不害臊的妖孽又要说什么来夸奖自己。

“宇王也说是神物，朕瞧了好几眼也不觉着什么。”姬遥理了理自己的鬓发。

那是你眼拙。吴申给她留面子，没好说出来。

姬遥眼珠子一转，“善威，你肯定在心里说朕是大笨蛋了。”

这种时候到挺聪明。

吴申根本不想搭她这茬，“听皇上说，宇王殿下是微服出行，恐怕不会带那么多人手吧？”瞧这石头的吨位，恐怕也不小，虽说宇王出发的时候姬遥还给他多配了几名大内高手做贴身侍卫保护，可这么几个人，砸开一个山洞门，又搬出来一块这么大的石头往回运，这谁能信。

“说是借了北萧王的人吧。”姬遥若有所思。

“北萧王？！”尖声一叫，吴申极少这么失态。

姬遥显然也被吓着了，看到吴申瞪大了眼睛的模样，她赶忙解释，“北萧素来势力居弱，宇王说是献给我的，她怎么也不好不出力吧。”北萧据地长江以北，虽然也是以王自尊，但从姬遥奶奶的奶奶的奶奶辈儿开始就是对大练俯首称臣。

“宇王殿下倒是聪明，把责任都推到皇上您身上了，您倒还不自知。”吴申又气又笑，冷哼一声。

姬遥忙赔上笑脸，“朕知善威是担心朕啦，可是就一块儿破石头，北萧这都不给，未免太过小气？”

“臣不知该说皇上大气，还是傻气。”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吴申敢对姬遥如此放肆。

看着姬遥那傻呵呵的脸，吴申连叹气都没了力气。北萧王是实力不足，却也一直忌惮着南菱大练的姬皇，掐指一算也有三年了，竟没有来南菱朝拜进贡，恐怕早已开始有所准备。北萧王小气起来堪比铁公鸡，别说是一块巨型石头了，就是一粒沙子，她可能也要盯着你一辈子。何况这块石头还这么神奇，姬遥这下怕是被北萧惦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