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我们把孩子生下来 (1/2)

鳞片细若木屑，小如黑痣，表面却坚硬粗糙，蛇鳞像是在肉里生了根，削尖了的木屑似的扎得肉疼，从尾椎骨升起一阵酸麻。

我勉强忍耐着没喊痛。

迟霄虽沉静，但似乎仍旧怒气未消。我搞不清他是因为这个意外来的孩子，还是因为蛇柩。

于我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我是不是真的怀了蛇子。

迟霄的手还想摸那些从肉里长出来的蛇鳞，但看我脸色不好，手伸到一半收了回去。

他抿了抿唇，眸子落在我的肚子上，又摸上了我的肚子，他的手掌宽厚，贴着我的小腹有些凉意。

他抚摸的方式和蛇柩一样，只是迟霄眼里神色复杂难辨，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想了想，低声道：“我会想办法把孩子打掉的，有薛神婆，应该……”

方才汤迎秋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蛇子对于蛇柩来说很重要，能助他化龙登天，霍延延也曾言在前，无论如何，这个孩子绝非善类，留不得。

迟霄顿了顿，慢慢伸手搂住我的腰身，脸贴在我的肚子上蹭，就像听胎动似的，可是哪那么快……

我沉默着等迟霄的回答，过了一会儿他才站起身，坐在我旁边，把我手上的手套摘了下来。

摘到一半，我猛地想起薛神婆和叶白吟的嘱咐，他们都曾说不要让迟霄见到这枚戒指。

我一下子缩回了手，迟霄却拉住我，淡声道：“我已经知道了。你锁骨上的鳞纹是他的手笔。”

我也没了什么话要说，只能任由迟霄解下了手套，戒指渐渐显露出来。迟霄抬起我的手，左右仔细看了看。

他摩挲着我的手，低声道：“白沁，我们把孩子生下来，好不好？”他抬眸望向我，眼里有月光虫映照的流光：“我会照顾好你。”

这还是第一次迟霄同我商量，语气那样温柔和缓。

从前，几乎都只是他站在尊神一般的角度向我解释，或者在劝说我。他一直都是高于我的存在。

“因为我怀的是蛇胎？”我瑟缩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样恶毒的猜测。“可汤迎秋的话也未必是真，我不一定怀了孩子。”

迟霄解开身上的衣衫，穿在了我身上，他沉声道：“蛇柩既然已经出动了汤家的人来带你离开，也就是说蛇柩怕是已经择址了。”

“择址？”我不明白迟霄的意思，看他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迟霄替我整理衣服，耐心解释道：“蛇柩并不是你梦里见到的样子。这一枚蛇鳞纹也不是蛇柩，只是一个图腾。真正的蛇柩是活物，他来去自如，心思难测。”

“圣蛇村陷落，他必然要另觅他处，选一个接着供奉他的地方。”迟霄付之一笑，“良禽择木而栖，凤凰引梧桐而落，都是一个道理。”

我思忖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蛇柩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他对‘白沁’说，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他是不是……”

迟霄的神色敛了去，那点温柔耐心皆被冷若冰霜迅速覆盖，他站起身，低声怒道：“我跟蛇柩毫无瓜葛。他是他，我是我。”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迟霄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可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我换了一个问题：“既然蛇柩已经另觅他处，那为什么还要保住圣蛇村的血脉。按理来说，圣蛇村对蛇柩已经毫无用处了。”

迟霄好像在回避这个问题，他背对着我，不知道在看什么，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轻声道：“蛇柩能肉白骨，活死人，魔鬼蛇能操控生人，可是圣蛇村那些人死了之后尸体却迟迟不见，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迟霄才转过头来道：“因为他们被人带走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催促你把赵家父子焚化吗？”迟霄坐在我身旁，抬手摸了摸我的脸：“当年为白家祖坟看风水的李先生体内也被蛇操纵，附着了蛇柩的意识，如今已经是天正门的座上宾。”

他眼眸低垂，颇为无奈：“白沁，世人只缘求长生。即便会成为叶白吟与白薇那样的傀儡，他们清楚却在所不辞。凡人难以抗拒长生不死的诱惑。”

“但魔鬼蛇入体锁住人骨，琉璃钉蛰伏其中，这些人难以逃脱鬼伥的下场。”迟霄的话让我愈加觉得失望，我要抵抗蛇柩的诱惑简单，可是这么多的人心要抵御这些却是毫无办法。

我只觉身上寒意涔涔。

“叶白吟死了那么多年，蛇身一直在你堂伯手上，但他……”迟霄轻哂，“收藏了整整十八年，为的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白沁，白鸣学待你太好。你对蛇柩懵懂无知，可是人心也未必比蛇柩好到哪里去。”迟霄视线落在远处，虚渺无着：“如果不是恨到了极点，蛇柩怎么会如此赶尽杀绝？”

我脑海里想起圣蛇村陷落后围起来的白围墙，满目的白仿佛巨大的经幡，所有的亡灵和怨念攀附了一整面。

现在除了圣蛇村，其他外族势力也卷了进来。

我摸了摸肚子，心里愈加迷茫。如果我真的怀上了蛇胎，该怎么办？我还能平安无事吗？

迟霄弯下腰，贴着我的脸，在我耳边低语道：“白沁，你愿不愿意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和我的孩子，嗯？”他鼻息之间呼出的热气攀附在我的耳蜗，顺着敏感的神经末梢，我只觉耳朵发痒。

迟霄偏过眼看我，玻璃似的眼珠满是期待。

我一时沉默，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