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工估计也是这么想，特别慷慨地把蛇酒让给了他。
没想到快要死了的人喝了一口蛇酒之后，却整个人好了很多。
那个人抱着酒瓶子回家喝完了，不仅人没事，还乱蹦乱跳的，比那天之后情况好多了。
其他的人见状，也开始去弄蛇酒，可是他们一开始怕了这东西，以前砸的砸，烧的烧。
他们有心想去找地方买，但是因为事情闹得太大，一些没有被波及的人家也害怕都处理掉了。几经波折，才从一个老人家手里弄到了一瓶，几个人一起分着喝掉了，人也好了很多。
照这个情况，他们合计，麦小春勾着他们欢好的时候，其实是用蛇酒在给他们续命，不让他们立刻死去。
他们察觉到蛇酒能够救命之后，也不管会惹来什么东西，哪有什么比活下来更重要？但是走遍了整个小镇，都找不到多少蛇酒了。
尤其有些人也听说了蛇酒其实能救命，那哪里还肯让出来，只能厚着脸皮找到薛神婆这里。
围在一起说话的时候，霍延延坐在一旁喝蛇酒。
哪怕她不想喝，她天天喝，身上那股酒味也很重。
和命比起来，脸皮算什么。他们之前话说得有多难听，现在就有多巧言令色，又对着薛神婆大倒苦水，还愿意出高价。
佛偈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薛神婆知道内情，也知道蛇酒并不会害人。看那些青年一副赖皮不肯离去的模样，神色如常地从霍延延手里把蛇酒弄了过来。
薛神婆把酒给了他们，让他们回去之后分着喝了，承诺会想办法救他们的命。
这些人早就被那天的事吓得不轻，抱着半瓶蛇酒如获至宝，硬是塞了一叠钱过来。临走之前，还絮絮叨叨让我一定要给他们泡蛇酒，然后面露喜色地走了。
“白沁，你是有钱了。”霍延延看了眼自己手里那个小酒盏，有点不大高兴，耷拉着脸，“我怎么办？”
虽然霍延延一天喝到晚，可是蛇酒就那一瓶。
我心里明白薛神婆是急着把这些人打发走，才抢了霍延延手里的蛇酒。我们是打算把鬼婴灵引过来的。
霍延延今天穿了一条长裤，遮住了腿上的伤口。她听见我和薛神婆的打算，惊道：“你们是不是疯了？”
她看着我光溜溜的脑袋，无奈地妥协道：“也……行吧。”
捕蛇霍家能够让霍延延不辞辛苦来这一趟，我爸妈一定是允诺了什么，因此霍延延才一直这么帮忙。
鬼婴灵自从棺柩里跑了之后，天正门一直盯着找了一天一夜都没个结果，看来确实是人小鬼大。
我刚坐下就看霍延延从薛神婆厨房的灶台底下，又抱着一瓶蛇酒出来了。
那瓶蛇酒有点小，饮料瓶那么点，里面浸着一尾绿锦蛇，还挺好看。
霍延延喝了一口，心满意足：“你爸泡的蛇酒滋味真好，我都喝了这么久了，到现在都不知道泡酒的药材有哪些。”
照这么说，我爸做了这么多年的蛇酒生意，应该是有点独门秘方。
但我现在没心思想这个。按照昨天薛神婆给我的那张纸上所说，我们在房间背阴的角落摆放了香案，我划破了指尖，在清香上点了血，焚香插柱，搁在神龛里。
我和千树的关系，有点微妙还说不清。
我与她同享一个魂魄，也都是白家族女。
千树是一具躯壳，也已经被蛇柩舍弃，但我和她血脉一体，从骨子里应该很相近。
焚香之后阵阵青烟缭绕，薛神婆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件黑色斗篷，把自己从头蒙了个结实。
斗篷有点长，还有股无法形容的怪味。她穿好之后，斗篷还在地上留了一截。
薛神婆穿着那件黑色的斗篷，慢慢融入了房间的阴影之中。
当她完全被阴影所覆盖，黑色的袍子在黑暗中融为一体，仿佛隐身了一般。
我脑海里回忆起，昨天的千树站在地上伸了头在二楼，她离去之时，也是如此隐没在黑夜之中，再看不出身影。
看这个情况，薛神婆每次遇到事情就总是咳嗽应该只是回避，她不想多管闲事。
青烟袅袅，烟雾顺着风往外四散。清香烧到了我滴上的血迹，痕迹慢慢发黄。
我手里握着一把米，遵从薛神婆的嘱咐，一粒粒扔向清香烧着的顶部。
眼睁睁看着香快烧到底，我的掌心渐渐出了汗，沾湿了一点米，我把米扔了过去。
米粒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心中忐忑，须臾之后听到一个猫叫似的声音。
窗户被风吹得开合，再回过头时，香案上爬了一个低着头的小孩儿。
看年纪应该不大，全身都脏兮兮的，正在好奇地辩驳那些香灰。
外表来看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儿，最多就是脏一点，可是随着他闻嗅的动作，眼里的瞳孔分明是竖瞳蛇纹。
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不同。
我记得这孩子出生还没两天？
这么几天就长到这么大了？
他闻闻那米粒，又凑着看香灰。他有点红红的鼻尖之下是一缕袅袅青烟。
忽然，他转过头，睁着那一双细长的蛇眸瞪我，凶狠地龇牙低声喉叫，像被逼急了的小兽。
他张开嘴，我看见他嘴里的利齿，纵横交错，细长尖锐如钉，还好舌头并没有分叉，只是比一般人细长。
我忍住想逃跑的脚，站在原地静静打量。
见我一直不走，那小孩儿慢慢朝我挪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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