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我对不起李先生，我……”他话说到一半，又瞥了我一眼，不甘心地说道：“小师叔，你何苦跟着我来这一趟。”
说完话，老许那双流着血的眼睛又转向了我。
我被他盯得遍体生寒，迟霄见状，上前一步，挡在了我身前。
老许口中吐出一柄利剑般的血水，笔直地朝着我的方向直直穿透了身后的那层门，那层硬币厚的木像是被硫酸腐蚀了一般，发出焦灼难闻的气味。
我被吓了一跳，刚才若不是迟霄拉了我一把，这道血水利剑要是刺进我身体里，我简直不敢相信会怎么样。
光是看门上的情形，我绝对能相信老许这一口血能将我穿体而过。
老许做完这最后一件事，整个人仿佛油尽灯枯一般，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但他的双目依旧不甘心地望着我的方向，那布满皱纹的手拉着年轻的道士，却不住地颤抖：“小师叔，我对不起老李先生，我没能完成他的遗愿，除掉这个祸害！”
他的话音还没落，整个人就慢慢失去了力气倒了下去，只有他那双原本清明的眼睛却鲜血浸染，却依旧睁得大大的，望着我的方向。
虽然老许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可是他的眼神里蕴含了太多情绪，而最强烈的莫过于怨毒，看得我心尖发颤，好像拼着最后一口气他都会扑过来杀了我。
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往迟霄身后藏了藏。
“不用害怕。他再有本事，也就是个算命先生。刚才那一口血已经耗尽了他最后一口气，他再无生还的可能。”迟霄伸出手，宽厚却触感冰凉的手落在了我的头上。
但就算眼前是迟霄垂下来的玄衣暗绣金线龙纹，我一闭上眼仍然是老许死不瞑目的惨状，他双目不停流血的不甘，还有那声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的八字批语。
双亲蒙难，邻里遭殃……
原来我命该如此，既然这样，确实没什么再好逃避的了。
我伸手拉住迟霄的衣襟，慢慢从迟霄身后钻了出来。我直愣愣地望着瘫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老许，以及他身旁吐出来的一地小蛇。
年轻的道士双手捂在了老许的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片刻之后，他才收回了手：“数日之前，老许受人所托来到此地，寻一个人。”
“老许身为天目神算，深知命途变数。这几天你一直行踪不定，因此老许在天桥摆摊等你上门。”年轻的道士从自己有些旧的深色布袋里拿出了一对卜子大小的桃木，分别一左一右安置在了老许的双目之上。
他转过头望向我：“白沁，老许窥破天机，虽然是他执意为之，想杀了你为生民祈福，可老许断命，从无妄言。”
“你说他受人所托？是十八年前那位替圣蛇村看风水的先生吗？姓李那位。”我指了指老许，不太明白，“李先生当时逃命去了。他自己跑了，为什么还要留下这样的烂摊子给老许，让他来此地送命呢？”
“许先生是天目神算，他既非浪得虚名，就应该算到自己会因此命绝此地。若是想趋利避害，许先生就不该来，他应该和那位李先生一样，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他为什么还要来这里等我，他不怕死吗？”我心如沉海底，尽管知道这位许先生却还是要来。
如果这位年轻的道士所言属实，那么按照老许的批命，我早就该命丧黄泉，是不应该存在于世上的人。
这么说，许先生的死也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我的命格，是他自己提出要推算的；他体内藏蛇，也并不是我祸害他的缘故。
迟霄施手救了他，他却还想着要杀了我。
十八年前给圣蛇村看风水的李先生，他自己都跑得没了踪影，却把人诳过来送死。
我心里一窒，转身打开房门，只见天桥那边的人群虽然没像之前那样扎堆，但也并未散去。看房门被打开，又伸长了脖子好事地往里头张望。
看我面色不虞，这些人立刻噤若寒蝉，像是看到了扫把星似的扭过了头去做自己的事。
我回到之前的地方，找到了自己停在路边的自行车，骑上回了薛神婆家里。
李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茶汤，见了我手里端过来一盏茶碗，傻笑道：“白沁，茶汤，吃了茶汤不耳聋。”
看了一眼，我也没什么心情。穿过院子，进了房间，将奶奶扶起来。
我又从屋子里找了两件衣服，打了结拧在了一起，确认不会松脱之后，我把奶奶背在了背上，然后我用衣服穿过腰际，打了个结。
“你这是要干什么？”薛神婆手里拿着个米斗篓，看起来应该是时间到了要做饭，她见我动作，皱着眉头不太赞同道，“你奶奶需要静养，不宜乱动。”
“我在乎奶奶，白薇也知道，暂时不会对奶奶怎么样。”我背着奶奶，让她坐在了自行车的后座，“我想带奶奶去一趟医院做检查。”
倡导科学文明这么多年了，我不信人越活越回去了，还得害怕几条蛇。
我深一脚浅一脚踩着自行车，载着奶奶到了镇上的医院，但是奶奶脖颈处的魔鬼蛇没有探头，哪怕做了全身检查拍了片子，医生也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来。
“我奶奶有没有生育能力？”我顿了顿，最后还是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这个科室的主治医生是一位青年男性，他听我问这个问题有点讶然：“你们不是祖孙关系吗？她要是不能生育，你爸从哪里来？你又从哪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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