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和亲燕国 (1/2)

丰和元年冬，楚国武帝嫡长公主司马容和亲燕国，由沐丞相之子沐斐飞护送。

送亲队伍出城门那一刻，天地倏尔变色，雪花飘落，一时之间，楚国一片裹素，千里银白，世人皆曰“瑞雪兆丰年。”

雪下了不过一日便停了，送亲列队已出了楚都，向着边城去了。

迎着寒风走了十日，送亲之人脸上皆是一脸疲惫，沐斐飞决定在边城琉城落脚。

琉城太守知晓公主要来，大摆筵席，欢迎这来自京中的贵客。

府内灯光明亮，处处笙歌。

司马容摘下了盖头，和沐斐飞一同入席，只是一个在左上座，一个在右上座，遥遥相望，皆是垂眸。

“下官敬殿下一杯，殿下果真生得倾国倾城，风华气度也是世间少有。”

司马容轻轻一笑：“谢周太守夸奖，不过，倾国倾城可不是个好词，后边一句，怕是祸国殃民吧？”

周太守手一抖，杯中的水都抖了出来：“殿下此言差矣。下官只是觉得殿下花容月貌，唯有倾国倾城四字可配得上殿下您的美貌。”

“如此吗？那周太守的称赞，本殿便受下了。”

“下官也敬沐将军一杯。”

“谢周太守。”

“如此浊酒，自是配不上殿下和将军，下官有两坛珍藏的秋露白，虽是深冬，多了几分凉气，但若只是浅酌，也可以暖暖胃，不知殿下和将军意下如何？”

“秋露白？如此名酒周太守你竟然珍藏了两坛。想必周太守也是懂酒之人。”

“懂酒不敢当，只是闲来无事喝几口而已。近年琉城虽不是十分繁盛，却也是安居乐业，百姓无虞，因此下官也少了许多担子，平日里下了堂无事烦扰，便喜欢小酌两口。”

“素来听闻周太守为官清廉，治城有方，如今一看，果然如此。我和殿下经过城内的时候，见城内一片繁盛，百姓安居乐业，这一片盛景，真是多亏了周太守。”

周太守面色平静，心下却是捏了一把汗。

他如此费尽心思地清理了街道，此时倒是有效果了。

“将军谬赞了。下官不才，治理有方算不上，只是让城里的百姓温饱不愁罢了。”

说话间已是抬了两坛酒进来。

两个酒坛硕大无比，足以装下一个人，坛壁已是沁了一层油，隔着厚厚的瓦片都隐隐露出一阵芳香来。

两个酒坛被放在地上，挑夫打开了第一个酒坛的酒塞，瞬间一阵浓郁而清冽的香味飘散开来，侵入众人的耳鼻，只觉神清气爽。

第二个酒坛也被打开，却是一片花瓣飘散中，现出一个少女来，少女一身布衣，容貌清秀，

虽算不上震撼人心，却带着一丝特殊的味道，她被两个人抬着出了酒坛，嘴角轻弯，不喜不悲，不卑不亢：“民女参见殿下，参见沐将军。”

“这是？”沐斐飞眉头轻皱。

“这是下臣新收的义女，名唤穗芬，乃是琉城最会酿酒的酒娘。”周太守向少女招手：“穗芬，快过来见过殿下和沐将军。”

穗芬莲步轻移，一举一动间尽是大家闺秀风范，完全不似一个坊间酿酒的酒娘：“穗芬参见殿下、参见沐将军。”

“不必多礼。”司马容温和一笑：“穗芬，这秋露白是你酿的吗？”

“回殿下的话，此酒正是民女所酿。”

“这酒，你怕是酿了很久吧。”

“奴婢八岁开始酿此酒，历经四年方才成功。”

“做一件事那么多年，也是难得。对于酿酒，你可有什么想法？”

“民女认为，酿酒最重要的便是时机。秋露繁浓时水，作盘以收之。必须采一年秋日最阴凉之日，日子不能太晚，也不能太早，且不能在日光出现之后，不能在月亮隐去之前，不能以太热的手去碰触，不能以太凉的管子收集，所谓天时地利人和，满足这三者，方才可以行动，但这只是采集之时，采集之后也尤为重要，存储之地、存储之时、存储之人也极为重要，做好了这些，方才可以准备酿酒。”

“你说得不错，凡事皆要讲究时机。时机到了，一切自然都是水到渠成。”

穗芬低下头来，似是不胜赞赏。

“穗芬，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给殿下和沐将军斟酒。”

“是。义父。”穗芬神情温和沉静，恭顺无比，司马容却隐隐看出她眸底的冷意。

沐斐飞浅啜一口酒，神情中竟隐隐有了一分醉意，目光也染上了几丝哀愁。

他还想再饮，穗芬却是拉住了他：“将军，这秋白露虽好，却不宜多饮，此时冬深，引多了难免体寒。”

司马容却是垂下了眼眸。

这穗芬，怕是望见了她的神情吧。

她果然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殿下看穗芬如何？”周太守忽然问道。

“温和谦顺，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殿下去了燕国，身边怕是很难有一个贴心的人，穗芬也算乖巧懂事，不如让她陪伴在殿下身边如何？”

“穗芬是大人的义女，跟在本殿身边，太委屈她了。”

“殿下此言差矣。穗芬能跟在您的身边，是她的荣幸。”

“穗芬恳请殿下让民女留在您身边。”

“…”司马容顿了顿：“背井离乡，你也愿意吗？”

“民女愿意，民女愿此生此世追随殿下，一切唯殿下是从。”

司马容笑了笑，拉过她的手：“好。”

白云苍狗，时光飞逝，转眼间便已到了燕国的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