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剖心 (1/1)

到底残戈在意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

结个婚而已，任沙不会失去任何东西，莫芸也不爱水麟，一切都是形式、一切都只是做戏。

他在意的从来不是那些世俗的庸庸碌碌，他只在意水麟的心情、水麟担下的责任与痛苦。但看着水麟像个男人那样扛起一切，自己却仍旧无力替水麟改变窘境时，横亘在水麟的顾虑与自己的心疼之间的便是折磨。

眼睁睁旁观水麟的一举一动，而残戈只能陪着，无法动弹。

怜湖跟小蕨的房间传来凄厉的尖叫声和发泄似的哭喊，站在走廊上的残戈和玄飘两两相望，然后齐齐往正打算破门而入的苍草看去。

苍草刚毅的面部有些扭曲，小蕨、水麟和怜湖待在里头，此时水麟应该把结婚的事情跟怜湖说了，刚刚那声尖叫与哭喊便是发自怜湖。

莫芸同意换人这档事，残戈并不意外，他甚至想过如果当初他没主动挡在水麟面前，估计莫芸提出结婚的对象就是水麟了，毕竟水麟那么像荣族人。而水麟之所以在水字后取麟这个多为荣族所取之名，也是自己的外貌所致。

“我不准、我不准！”怜湖第二次发出嘶心裂肺的吼音，玄飘待在残戈旁边轻轻啧了一声。

“我们是不是该撤离这层楼的住客？”玄飘问。

残戈摇头说，“已经专挑下午没客人的时间讲这件事，除非她吵到整栋楼都听得到……”

“结个婚而已，怜湖至于那么崩溃吗……”玄飘叹口气，他手上拿着一本鼬鼠皮制的笔记本，上头列有缔结婚约的各项注意事项和待办事项。

“你不懂。”残戈靠上走廊墙面，没心没肺地继续欣赏苍草站在门前犹豫万分的模样，“他对水麟的爱比谁都执着，除了我。”

玄飘白他一眼，“你可以再无耻一点。”

“小蓝毛对水麟的执着从我们还小时就很明显。”残戈没搭理玄飘的话，他顿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跟玄飘讲述自己的过去，“他们的父母对他们的期望不一样，小蓝毛本来应该要是男的。”

“……啊？”玄飘眉梢狠狠往上一挑，表现其极为惊讶的情绪。

残戈咧开嘴露出笑容，“而水麟，本来应该要是女孩子。”

“等……那为什么……”玄飘面露疑惑，“难道说是因为久弓的关系？”

“喔，你可以这么想。”残戈耸肩道，“如果久弓没偷袭水麟家，水麟现在就会是女人，但是我不能肯定小蓝毛会变成男的。事实上，她小时候就嚷过不想当男人，我不知道琉璃泉人改变性别到底是靠什么原因──”

“研究显示靠的是个人意志，成为特定性别的意志愈强，就足以在成年之际发生生理上的变化。”玄飘插嘴道，“不过在书古白城的研究并不完整，这也是我想研究琉璃泉人的原因。”

“所以你研究出什么毛来了吗？”残戈问。

“还没啊，研究出来我待在这干嘛？”

“……那你上次跟水麟聊的时候──”

玄飘把头埋回笔记本，“我乱说的。”

房间里头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苍草忍不住了，扭开门把直接冲进去，一边大喊，“怜湖，妳冷静！”

倏而门又被关上了。

残戈依旧没有跟随苍草脚步冲进房间的意思，他先是瞇起眼睛、抬手轻抚下巴，半晌才语带试探地开口：“亲爱的，我对感情很专一……”

玄飘手抖了一下，差点就把手里的笔记本往残戈脸上挥，他恼怒地说，“你别把什么事情都往那方面想。”

“不然呢？”残戈一脸无辜。

“……我只是对你的行为举止感到不解。”玄飘深吸一口气，低声说，“我不懂你跟水麟在纠结什么，你爱他，而我看得出来，他也很在乎你。”

残戈冷冷哼了一声，垂眼看着地板。

自从来到边境市，水麟确实变得很在意他，而残戈也知道水麟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意。

“那又怎么样。”残戈彷若自言自语般呢喃着，“我不知道要怎么爱他，而他也不知道怎么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