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４章 方家大元 (2/2)

我在南方呆久了，性格多少有点儿受影响，吃饭比之前在家时慢了不老少。以至于，他的都吃完了，我的还有一半呢！我有些着急了，准备快扒拉两口就结账走，却发现他好像看上了我的酥饼。于是，又叫了一碗牛肉面、一屉包子和两碟小菜，这就不用着急了，可以留下来慢慢吃了。

这小子的食欲可真好啊！绝对对得起他这一身膘儿，在他面前，我突然觉得自己都不像个男人了！他为我展示了，生活和人生的另一面，是我希望看到的。我在寻找不同，用这些不同来打破我自己设的局限。由此看来，他还是个不错的伴儿，起码他是有趣的。

方元一直没有工作，社会经验自然比我少，我又年长他两岁，所以我对他或多或少还是会有骄傲的俯视感。这应该算是人性的阴暗：在卑微者前自大，在权贵前胆小。我当然也不能免俗，虽然我一直以来都极力地否认。

“怎么不吃啦？”他问我。

“饱了。”我摇了摇头。

“那我吃了，不能浪费了！”他笑着说。“你吃完饭，就回家吗？”他突然问我。

“去汗蒸怎么样？”我约他可不是为了看他的现场“吃播”。

“行啊！北京路那儿新开了一家店，据说还……”

“咱俩去长白山泡温泉咋样？”我突发奇想，打断他的话。

“去那老远啊！”他惊叹道，“再说，现在山上特别冷……”

“你怕冷啊？”我用挑衅的眼神，平静地问他。

“走！”

方元一拍桌子，一跃而起，我瞬间就仰视他了！我条件反射地看了看周围的人，还好没啥客人了，只有老板娘看着他笑，他却激昂地看着我，一副马上要走的架势！我立马示意他先坐下，把东西吃完再说，想不到他看着蔫了吧唧的，内心的小宇宙还挺强烈的。想来，他在家也是憋得够呛，估计比我还腻歪呢，正愁找不着人，我就主动送上门了，还管吃管喝的，那不是不去白不去嘛，搁我身上我也高兴啊。

“哥，”刚一上车，方元就对我说。“咱还是先回家取件大衣吧，不差那一时半会儿的，犯不着这么激动，再把咱俩冻感冒了！我妈她们医院，这阵子上呼吸道感染的病人老多啦，咱也犯不上跟他们抢吊瓶啊！”

“你就跟我走吧！”我摆出一副大哥的模样，他有点儿蒙圈地看着我。

我把车子停到一家户外用品商店门前，他就啥都明白了，一脸的不好意思，又有几分小兴奋。我那天是将装大方进行到底了，让他尽管挑！刚开始，他还执意不肯，背着店员跟我说，这家衣服如何贵、不值得，后来见我是真心给他买，才挑了一件棉衣和一双登山鞋。人有的时候很奇怪，你就是真心想送东西给一个人，也还是喜欢他替你节约、为你着想。于是，说奖励也行，说补偿也罢，我又给他挑了几件装备，没料到被他一手拦下，神秘兮兮地趴在我耳朵上说：

“哥，真没必要！这家店太贵啦，就是打折也比那边的运动贵啊！你要是真舍得送我，不如去边上那家，同样的钱，我还能多买一件大背心、大裤衩儿啥的。”

照他说的，我们又去了旁边的店。如他所说，价格确实优惠很多，就是款式不如前一家新颖，但贵在能满足人的购物欲，后备箱都快被纸口袋塞满了！看来不回家一趟是真不行了，路上怎么也得再备些吃的、喝的啊。突然想起，冰箱里还有我头一天晚上，腌好的一整条羊后腿和新做的蓝莓果酱呢！我有点儿打退堂鼓了，却又没脸这么快就反悔。他看出我有心事，我心一横就说了实话。

“那还去啥啊！”他大笑着说。“老实说，长白山我都去过三回啦，哈哈……景色是好得没话说，整个东北也是首屈一指的！你要是真感兴趣，等下个月，最好是夏天，我开车，咱俩也来一把说走就走的旅行！”

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就这么说拉倒就拉倒了。他开着我那辆临近报废的小轿车，车技相当娴熟，一二挡转换自如流畅，单手握方向盘的小姿势也很撩妹，油门、刹车踩得恰到好处，一路上开得既平稳又高效。我问他，车咋开得这么好呢？他只是微微一笑，说一般。

回家之前，我们去了一趟农贸市场，我想做几道小菜配羊腿吃。一圈儿绕下来，鱼、肉、虾、菜和水果基本上就都齐了，方元一个劲儿地说我是土豪，说这些东西他们家不过年、不过节，从来都不买！我有些诧异，以现在的国民生活水平，尤其是像他们家这样俩人都捧着“铁饭碗”的，怎么说也超越小康水平了：我二舅在铁路上班，还当个小头头；舅妈在大医院里当会计，闲时还做兼职。不过转念一想，他们两口子是出了名的“铁公鸡”！我二舅是那种一毛钱也能捏出水来，还得掰成两半花的人。

那时候，大家都住老平房，一到夏天房前屋后都有推小车卖雪糕的老爷爷、老奶奶，可甭管天气怎么热，卖雪糕的在外面怎么喊，我二舅就是岿然不动，坚定地躺在炕梢儿上，用意念消暑！哈哈，没想到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依然故我——做自己的人，内心都是非常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