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校园第一百八十三章 刘锐 (2/2)

这一晚上的骚乱终于是结束了，过程持续也并不很长，只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但死在这场动乱中的人有多少？十个？还是一百个？

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统计，刘锐也根本没有要去统计的意思。这只几天的时间，生命就仿佛变得那么廉价，就算有死人被抛尸野外，也不会在人心里激起多大的波澜了，死的人太多太容易，也就没有去统计的必要了。

我看着在警察的控制下，所有人都垂头丧气地朝外走着，彷徨而又无助。这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星光月光已经黯淡，但是太阳还远没到该从山头升起的时候，这些人会去哪里？是仍在四周蜷缩着等待黎明，还是回到城市的街道去？

城市中还有光、还有电，路灯还亮着，各色霓虹也都在闪烁，但是肯定不会有一扇门是开着的，也肯定不会有善良的人敢在这种时间在外边逗留，只有冰冷的混凝土高楼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人类的渺小，在扩大着人内心的恐惧。

我已经想到有一些人肯定会去做铤而走险的事，去侵占别人温暖的房子，或是像误闯入民宅的野狗一样被别人乱棍打死。

我忽然觉得这么做不妥，我不应该就这样无情的在他们正绝望的时候将他们驱逐，但普远住持始终没有露面，这岂不是也很明显地在表达着他内心的想法？他是和尚，也有慈悲之心，但他同时也是南普陀寺的管理者，是观音殿中的守护者，要做出选择时，绝不能只凭一颗仁慈的心去判断。

漫长的时间过后，人终于变少了许多，那些佩戴着坚固盾牌的士兵也有不少打起了哈欠，组织离开的秩序松懈了下来，这时，一名抱着孩子的年轻女孩儿忽然冲了上来，刘锐精神一震，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备的动作，我却挡住了他。

这女人看起来正常得很，走上来时，身上也没暴露出任何异样的气息。

她疾步走到我们面前，直直地跪了下来，“求求你，求求你。我丈夫两天前死了，我带着孩子实在不知道怎么活下去，求求你们让我留下来吧，”她惊慌地看着我们，双手微微抬起将襁褓递出，又改口道：“至少……让我把女儿留下来，她还没到一岁，她不会给你们带来任何麻烦的。”

我怔住了，刘锐直接后退了一步，避开女孩儿伸出来的手。旁边有人看到这里的状况，也想跪下来，但刘锐直接骂道：“都他妈给我滚！”十几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被他吼得身子一哆嗦，连忙加快脚步飞也似地逃远了。

那女人却仍然低头跪着，手已经收了回去，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瘦削的身体颤抖得厉害。

刘锐不知该怎么办，略显苦恼地看着我，眼中露出询问的神色。我则看着那跪倒在地的女人，皱眉不知该不该帮普远住持做这种决定。

之所以称呼她为“女人”，是因为她已经结了婚，生了孩子，但她怎么看还都是女孩儿的模样，也许是刚刚毕业，从大学走入了社会，不会比我大很多岁。

这样一个还尚显青涩的女孩儿，带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真不知道她们是如何撑到的现在。或许是真的已经走到绝境了吧，那婴儿像是连哭的力气都没了，那女人也憔悴不堪，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品牌名贵，却不知什么时候被扯下了一条袖子，露出的手臂本该白皙，可现在已被泥污染了色。

我对她说道：“你们都想错了，其实南普陀寺……是整座城市中最不安全的地方，你们无论逃到什么地方去，活命的几率都会提升许多，留在这里，只是平添了凶险，就如同今天晚上一样。”

那女人却摇头，低声说着：“我活不下去了，我真的没办法，我已经没有足够的奶水喂孩子了，求求你们，我女儿还没认真看过这个世界，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她不断重复着，像是湍流里溺水的人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这种情况下我能怎么办，若是这种时候还要拒绝一位不断为孩子祈求的母亲，是不是太过于残忍了……

其实南普陀寺的地方足够大，单只客房也能住下百余人，可为什么我一定要这么坚决残忍地让他们离开？

明明他们中的大多数并没有危险，不仅没有危险，有些还很虔诚善良，可我为什么一定要将他们驱赶回冰冷危险的城市中去，让他们去面临着不知道会死在哪条臭水沟里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