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投壶 (1/2)

娘子们倒吸一口凉气，郎君们则面面相觑。

祢罗突更是面色阴沉，对尉迟姊妹斥道：“谁许你们胡闹了！”

尉迟琼瑶畏惧的后退了一步，尉迟琼琚却道：“表叔，哪里是我们胡闹，是独孤七娘自己站出来的！”她看着伽罗，笑得很是阴险，“独孤七娘若是反悔，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就是，毕竟表叔的投壶连安定公都曾夸赞过呢！”

祢罗突也对伽罗说：“算了，不赌了。”

伽罗呵呵笑了两声，道：“我若不赌，今日岂非坐实我出尔反尔、临阵脱逃的名声？我自己受辱不要紧，恐怕会连累我独孤家！”她伸出手，正色道，“拿箭来！”

这般气势到是不容小觑，可惜当箭筒摆在伽罗身旁时，她却突然变了脸色。

祢罗突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投壶，也气得面色发青，喝道：“哪儿来的蟾蜍！”伽罗最怕蟾蜍了！小时候自己作弄伽罗，把她吓得险些大哭，自己也被冷落了好久。自此以后，他就不敢再捉弄她。

此处因设筵席，早已洒扫的干干净净，怎会有蟾蜍出入呢？

尉迟琼瑶的侍女连忙告罪，上前将蟾蜍抱走，可是经过伽罗身边时，突然惊叫一声，那只蟾蜍直往伽罗身上蹦！

伽罗吓得花容失色，幸亏祢罗突先一步出手抓住蟾蜍，并将蟾蜍狠狠捏死砸在了侍女身上，怒道：“贱奴该死！”

尉迟琼瑶白着脸说：“表叔，她并非有意，何况只是一只蟾蜍，并不会伤人。”

隐没在郎君身后的一个少年弯了弯嘴角：她不怕蛇，却怕蟾蜍？

“你怎么知道蟾蜍不会伤人，有些蟾蜍可是有毒的。”从人群中走出一身着白衫的翩翩郎君来，竟是郑译。他笑眯眯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吃饱喝足的白狐狸，看了看地上那只死蟾蜍，在尉迟琼瑶的脸色白得更彻底之前又道，“不过，这只应该没毒，尉迟二娘不必担心把自己表叔给误杀了。”

“你……”尉迟琼瑶紧紧咬着下唇，想发作却又不敢。她狠狠瞪了一眼伽罗，表叔出头也就罢了，郑译又凑什么热闹！

郑译笑着对伽罗悄声道：“你要是害怕，就把方才那只蟾蜍想象成尉迟琼瑶的脸，这样就不怕了。”

伽罗忍住笑，面色古怪的看他一眼，道：“那样恐怕会更恶心。”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把从前的不快一笑置之了。

祢罗突见二人说笑，皱着眉不满的问：“你们何时这般熟稔了？”

伽罗道：“这个回头再说，等我先赢了赌局。不过，只是尉迟大郎一只虎柄杯的彩头，未免太少了。”

尉迟琼琚见自己妹妹吃瘪，又见祢罗突和郑译都帮着伽罗，心底已是十分不快，说道：“独孤七娘，你这样推三阻四的拖延时间，有何意义？倒不如干脆认输，我们……倒也不会强逼着你跳舞！”

祢罗突狠狠一记眼风杀过去，冷声道：“你们再浑说，休怪我不顾亲戚情分！”

尉迟琼琚怔住，低下头退到一旁，她不敢憎恨祢罗突，又把伽罗恨上了。

郑译摸了摸鼻子，笑着说：“这有何难？听闻七娘子喜爱调香，我那里刚好有一尊汉时的金银错博山香炉，就拿来添作彩头吧！”

此言一出，郎君们立即纷纷响应，有得出了螭吻白玉杯，有得出了花豹镇纸，还有人出了刺绣佛经。

娘子这边也不甘示弱，元摩诘带头提议：“我们也出一份彩头为七娘鼓气，只是这份彩头若七娘赢了则给她，若她输了，宇文四郎君却是不好收下，你意下如何？”

祢罗突道：“我要你们娘子的物件做什么？定然都是伽罗的。”

元摩诘噗嗤一笑，道：“四郎君这样看好七娘，却是不曾见过对局中人如此心怀宽大的。”

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这样一来，气氛顿时热烈而温馨，方才那般剑拔弩张，彻底被冲淡了去。

祢罗突并不把元摩诘的调笑放在心上，转身对伽罗说：“别怕，你要是赢了我也有好的给你。”

伽罗嗯了声，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对准了壶口。

投壶这游戏由来已久，大约从先秦时就已在贵族间流行开来，到了晋时又增添了很多花样。比如，原来的壶就是一把壶，晋时增加了两耳，若从有初到伊耳、贯耳、连中、全壶，确实得有一番本事。

伽罗看着壶口，想到方才的蟾蜍，没来由又是一阵恶心。

她闭了闭眼，集中精神，若是连这点心理障碍都克服不过去，还有什么脸面投出这支箭！

手腕用力，瞄准投掷，“咚隆”一声，中了！

“有初！”郑译充当起唱报人，笑嘻嘻的高喊一声。

伽罗微微一笑，找到了感觉。

她一支一支的拿出来，又一箭一箭的投入壶中，一边投还一边说话：“我年幼时，父亲要教我拉弓练箭，道是鲜卑娘子将来要支应门庭，不光要读书习字，也要懂得保护自己。可惜，我因年小体弱，拉不开弓，却又不想耽于学习。于是，我父亲便亲自教我投壶，练习准头，等到我力所能及了，再拉弓练箭。平日的投壶训练，今日看来，绝非白费。”

从她射中第一支有初开始有人叫好，到后面的连中、贯耳时，人群反而没了声音，都屏气凝神的看着她。而伽罗呢，依旧气定神闲。手中不停，口中的话也娓娓道来。仿佛闲适的午后，她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和你话家常。

最后一句话音甫落，她投出了最后一支箭。<